一九八九年四月十日,他跟媽兩母子毅然離開了那平靜的土地。兩小時的旅程裡,在廣深鐵路的沿路上,這乳臭未乾的他,感到的是無比的期待和興奮。十一日清晨,他倆收拾好行李,步出酒店,向著那河岸的另一端昂首闊步。他感到的是無比的期待和興奮,因為,他知道爸就在對面,在橋的對面等萫他。
「甚麼名字?」國語對他來說並不陌生,至少,他聽得懂這四個字,「蔡偉泉。」
媽從海關人員手上取回單程證,然後拉著他.繼續上路。
這些片段,對我來說是歷歷在目,來了香港十多年,記憶依然猶新。
香港似乎不是一個太難適應的地方,又或許是由於我與生俱來的適應力,我很快就習慣了這裡的生活。
進小學時,我是七歲。本來校長都擔心我能否應付香港的課程,尤其是英語,畢竟在大陸是沒有英語課上的;但我第一個學期就考了個第三,大家於是也就安心了。還記得,那時校長問我媽:「你孩子是遲了一年進學,你要讓他跳到二年級嗎?反正他應該也不會有甚麼大問題。」我媽想了想,就謝了校長,說還是讓我繼續諗下去,按部就班。
說起小學,我倒記得一點趣事。我的小學叫領島小學,位置在何文田。那時剛上學,一直不肯定自己學校叫甚麼,初時以為是「領烏小學」;過了一陣子,覺得有點不對,才「更正」是「領鳥小學」。到真正認識自己學校的名字,是大概兩個月後的事。
時間匆匆,六年平靜而和諧的日子過去了,面對的是升中的問題。那時尚小,升中的問題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問題。我沒聽過喇沙,沒聽過拔萃,也不知道有瑪利諾和協恩,只從同學口中聽過「聖瑪利」,大概就是英文很棒的一所女校。於是,到哪所中學去,似乎也是無所謂了。
我沒所謂是我沒所謂,我爸媽自然不然。他們要我到名校去。
小五那年的十一月廿四日,一家從何文田搬到了將軍澳。每天上學,要乘半小時公共汽車,由將軍澳到觀塘,再轉17路公共汽車到何文田,全程大約一小時。那時在17路車上,尤其在經過觀塘道車站時,就會很期待見到一位體育老師。從小一至小四,他一直都是我的體育老師。他是個個性很率直、很爽快的青年,很能跟學生打成一片。小六申報中學前的某一天,他在車上問我要到哪所中學去,我答:「爸說,要不是拔萃,要不是喇沙。」他似乎好不驚訝的,便開了個玩笑:「你是要『裝水』還是要『拿沙』啦?」之後他問了我在學校的成績,發現也不是他所以為的一般,才沒有笑了、
後來,在班主任的意見和爸的主意下,我報讀了喇沙書院,也成功被取錄。分班試之後,我被編到1B班去。在喇沙,中一、中二的都有七班,即 A、B、C、D、E、F和G班。F和G班是輔導班,A至E班則沒有精英班之分。
新生日那天,一位學長帶著我和另外一些同學參觀校舍。當他走到一列班房前就說:「這些就是中四的班房,A班和B班是商科班,C班至F班都是理科班,而G班就是文科班。」我當場大嚷:「噢,商科,我想要讀理科班呀!」現在想起來,當時是「會錯意」,真有點難為情。不過說來也怪,世事往往就是如此,我後來果真的進了4B班──商科班。
剛升上喇沙,竟然有點不太習慣的感覺。儘管在小學裡英文課的成績不算太差,但面對差不多全英語教學的學習環境卻真有點吃不消。中一上學期第一次測驗,我英文默書就拿了個全場震撼的四點五分。那時除了在中文和中史課外,每當有老師要我回答問題,我便只有啞口無言。原因不多,只有兩個:一是不明白問題,二是不懂得表達自己,都是英語的錯。
當時我在班上是屬於很弱的一群,第一次測驗平均分只有五十九分,班裡排行第四十四──尾二。在那之前,我從未認識到自己是如此的不足道。從前在小學裡,隨隨便便也好,成績總不會怎樣的。甚至在六年級左右時,家裡買來了一台遊戲機(第一台是紅白機,後來購置了台超級任天堂,現在看來都是不成氣候的老爺機,但當時卻是潮流);我每天放學回家,甫一放下書包第一件事就是螢幕裡的激鬥,但也不至於太影響功課。不過期中考試後,感覺就完全不同了,自己意識到:我必須要做點事!於是自己把那台超任封起,藏在客廳裡某個角落,至現在也沒有拿出來了。自此我的成績有了顯著的進步,至大考,成績攀升到七十二分;後來在中二期中考試,更到達我中學生涯中成績上的「顛峰」(雖然在班裡仍只是在中游位置),平均分達七十六分。
中一那年可說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捩點,因為我開始確定了自己的第一個人生目標。記得小六時,在科學科裡學到太陽系與九大行星,雖然只是一知半解,卻覺得很神奇,很有趣。升中一的那個暑假,我回大陸探外婆時,在新華書店裡買了一本關於太陽系的書籍。雖然現在書已不見了,連書名也不記得,但這本書確實擴闊了我對世界的視野,令我驚嘆不已。升上中一,在班裡認識了至今仍然是我最好的良師益友吳義坤(別人都叫他坤哥)。那時,學校的科學學會舉辦了一個「相對論」的講座,我跟坤哥一同出席,全間房間還有另外兩位同學。講座由科學學會會長潘永志主講,記得他在黑板上草了一堆似懂非懂的數式,還一口氣寫出了光速的準確數值 299792458ms-1 (當時覺得是不可思議的,但後來這也是我第一個熟記的物理常數)。四講以後.我們對相對論算是有了個初步認識。自那以後,我學始閱讀物理的書籍,但始終只是剛開始,有很多東西都不明白。那時留意到潘永志的講義上有他家的電話號碼,於是戰戰兢兢的,撥了個電話過去,問了他一連串的問題,他也非常有耐性地逐一解答了。自那天起推持了一段時間,我幾乎每天都撥電話問他問題,他卻都不厭其煩地回答了。自此,我對潘永志一直都很尊敬,一來因為他教了我很多東西,二來我十分欣賞他那種不吝嗇,樂意教導培育下一代的精神,這也是我後來辦學會活動所持的理念。講座後不久,天文學會舉辦了一個天文比賽,我跟坤哥和另一位同學組隊參加,先在班際比賽中勝了,再越級挑戰中二、三、四的師兄,贏得了級際天文比賽的冠軍。從此,我就立志要向天文、物理這方面發展。
升中二的暑假裡,潘永志介紹我加入理論天文組。理論組是香港天文學會的一個分支,通常每兩星期在理工大學舉行一次聚會,由組長鍾偉強或其他組員帶領討論一些有關天文、物理、數學或甚至哲學等的題目。當時我在全組成員中是年齡最小的,其他的組員多半是預科生、大學生和研究生,所以當時要了解他們所討論的實不容易。記得到理論組的第一個題目是關於量子力學的,當時他們以何宇澄的《不被觀察的月亮存在嗎?》為參考書,討論哥本哈根學派對量子力學的詮釋是否適當。那時我真是摸不著頭腦──我連量子力學是啥也不知道!不過,理論組無疑讓我認識到很多從前聞所未聞,又或是一知半解的物理範疇,同時亦令我更有動力去閱讀更多有關的課外書。
It seems unfinished.
It is unfinished =)